2.21.2009
No.39
九車三十八號,是個靠著窗的位置。
回程向北的路上,窗外是春耕的稻田,天際線有翠綠山巒起伏。
雲霧裊繞細雨濛濛,海風從東方捎來了寒意,坐火車正好。
她坐在我身旁的三十九號,
年紀約莫四十,渾身散發某種幹練的自信,
是很少坐火車嗎?眼神看起來卻有些不安。
「嘿小朋友,若是快到松山,你可以提醒我一下嗎?我怕我睡過頭。」
車開動後不久,她忽然這樣問我。
『嗯,當然好啊。』我笑著說。
車離開瑞芳,剛放學的孩子們,把車箱擠得水洩不通。
裡頭是青春的溫暖喧囂,外頭天色蒼白黯淡;像老者回望的無奈。
「還在讀書嗎?」
『嗯,正大四,順利的話,今年可以畢業。』我邊苦笑邊這樣說。
她說她是位導遊,正要去機場接一團日本人來花蓮觀光,
談話途中有幾通電話響起,她都看了看而沒接,彷彿逃避著甚麼。
她說,她不曉得是因常旅行而單身,或是因為單身而常旅行,
講到前一位交往數年的荷蘭男友時,她望著窗外,
風景已非田野與海,換上了一眼無法望盡的工廠,
煙霧像灰黑色的利爪,伸向向晚的天;台北要到了。
而她的話語與面容恰似風景,微微感傷。
下車前,我們交換了彼此的名字與工作的所在,
她給了我幾顆麻糬,笑著說是要買給姊姊吃的,少了些她也不會知道。
我給了她一小支一位花蓮媽媽自己做的護唇膏。
至於聯絡方式,被某種城市人的習性,所忽略與掩蓋。
「好,那我趕緊下車囉。See you!」她爽朗地這麼說著。
看見她的最後一眼,是她在窗外微笑揮手。
我不斷想著這樣的關係,是多麼美好短暫而脆弱。
在未來,我們將透過甚麼樣的形式,想起彼此呢?
或許她會在地球的另一端,試著挽回些甚麼,
試著在哪裡住陣子,找些懷念,留住自己。
或許,想念會在她睡前坐在床邊,抹上護唇膏那剎那,
隨著薰衣草的香氣散逸於黑夜,如同那短暫的美好。
到台北了,我發現她的票插仍在椅背上,金屬製的小夾裡。
而我將我的票插好好收進皮夾,準備拿來當書籤。
這是我們性格某處根深蒂固的不同,卻如此淺而易見。
某個凌晨,闔上書頁前;
我想我會想起那張被遺忘的票插,不知在哪裡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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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
回覆刪除搭了N次的交通工具
沒有一次這種短暫美好的情誼= =
匿名的孩子:
回覆刪除我也是搭了N次的交通工具後,才遇見這樣的事呢。
我想一定會有的噢,
這世界,總需要些偶然。:)
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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