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2018

2018.02.27








1.
場景是熟悉的舊家,阿嬤穿著一件美麗的,讓她看起來氣色很好的粉色套裝,說要去公司。所有家人都非常驚訝她在這麼寒冷的天氣要出門,即使我們早就猜到阿嬤喜歡阿伯了,但還是擔心阿嬤的身體。我拎起她的提袋,說這太重了,等一下可以幫妳拿去。『好啦。』阿嬤不耐煩地用台語回我。

在這個平行時空裡,即便來不及釐清,但所有的情節都不同了,一切似乎不再沈滯厚重,變得像清晨的陽光般可親,我開始尋找爸爸的身影,但夢境隨著清醒漸漸瓦解。醒來前的最後一刻,我看著阿嬤的側臉,眼裡的光芒,如此堅定又美麗。

我回到黑暗的房間,發現自己無法停止哭泣。




2.
〈2011.02.27〉
『幹嘛買那麼大的蘋果派?』
「你生日啊。」我說。
爸爸露出淡淡的微笑沒有回應,那天吃完晚餐,我們一起吃了珠寶盒買回來的,很好吃的蘋果派,派皮香酥,簡單鋪上薄切蘋果去烤,爸爸吃得很開心。我應該不是第一次寫這件事了,即使非常感傷地意識到,細節越來越模糊,描述越來越簡短(我們有配茶嗎?吃完我去哪了?)但我會努力記得,一直寫下去。

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幫爸爸過生日。爸,生日快樂。





3.
「所有接觸發生的人事物怎麼樣都無法一一記清,哪些所愛之人的容貌總有一天也可能會忘卻,那些痛恨惡絕甚至不惜從生命裡剝落棄離的人事回過頭只剩下一眼淡然,那些被捨下的或是來不及追上的,那些與你相關你卻在某個時刻強自掙脫的,都被落下,成了一地塵土落葉,我們仍然行走其上,成了堆積,我們則賴以為路誌。」–蔡俊傑《世界早被靜悄悄換掉了》

讀蔡俊傑的散文,覺得他的文章根本是為實體紙本而生,以往在臉書上常感到失去耐性而難以閱讀的部分,在紙張上卻轉為得以細細咀嚼的疏離與美麗。這個段落看來灑脫,描述得有些太輕鬆,但對我而言,是非常勇敢的舉重若輕。





4.
年初三的下午1:00,騎車到基隆。這條路線我非常熟悉,獨自騎過,也有和朋友或情人。忠孝東路走到底後,繞過南港接上新台五路,經過盆地般的汐止,再穿越我永遠分不清楚的五六七八堵,就會抵達基隆,若是保持時速在六十公里以上,五十分鐘就可以抵達,還可以好好聽一張長一點的專輯。我喜歡這條路,它微微地上山卻不入山,再經過美麗的橋樑,有制高點可以俯瞰小鎮,其中一小段路離鐵軌非常近,運氣好會遇到列車相伴。

抵達的時間是下午2:00,我先去廟口的營養三明治抽號碼牌,當我用極快的速度穿越人群時突然覺得,若是背後跟著一顆廣角鏡頭,再配上Radiohead的音樂,就完全是一部Paul Thomas Anderson的電影了。三明治等一百號大概需要半小時,於是再驅車前往八斗子,在擺滿消波塊的海邊抽一根菸,這是此行最重要的目的,當然也是想幫爸爸還有郭郭買他們都愛吃的營養三明治。2:40我離開廟口,3:30,我已經在台北。

我把三明治拿回家時,跟哥哥說這要給爸爸,哥哥沒有多問,見怪不怪地收下。然後我去找珠珠和郭郭,這時候需要一些熟悉的臉孔,一如這條路。







5.
【國盛六街大樓今天早上六點預計拆除,郭姓女住戶得知無法拿父親的遺物,當場淚崩,在花蓮縣政府的協調下,讓住戶快速進入危樓,郭女在消防員的保護下,戴著工程帽爬上扶梯,進入到大樓內,將珍貴的相簿取出,她邊翻著相片邊掉淚,不斷地對旁人說『謝謝你們⋯』】

看到新聞非常感動,這樣的時代,還是有人在乎記憶,並好好守護。





6.
看《水底情深》的過程我一度非常想哭,如果不是跟媽媽看,我應該會直接哭出來。這部電影實在接近完美,是所有人認真對待所有細節才能達到的呈現。而我最讚嘆的,是這部電影的精準,女配角和男配角,分別都只用了兩三場非常短的戲,甚至是有些零碎的對白,以精湛的演技和剪接,就交代完他們各自的歷程,讓故事回到主線。我認為這樣的精準以及溫度常是相衝突的,但在這部電影中,只覺得一切行雲流水,我一度閉上眼,捨不得看完。

印象最深刻的,是接近片尾時,飾演Zelda的Octavia Spencer對著老公喊著『像是這種事,你們這種人永遠不會懂。』是非常強而有力的一幕。

我欣賞導演的節制,用許多笑料(是真的可以笑很大聲那種)甚至歌舞橋段,來緩解這故事的悲劇性,我認為這根本就是包著奇幻外衣的純愛電影,現在想起來,好多我喜愛的電影都有這樣的特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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