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21

2020.08.23






1.
某個週一,難得晴朗的冬日早晨,不算特別忙碌的早上八點四十,客人都安靜地看書或工作,店裡正放著alt-J的《An Awesome Wave》,一直都很喜歡這張明明氣氛酷得很歪斜,卻又冷靜自持的專輯,不知為何,今天聽特別好聽。擦著杯子時看到大家都跟著節奏微微擺動,好像不需要言語就溝通了心意。

過去一年店裡的生意超載,雖然是件開心的事,代價卻是在身心的狀況低下時,造成店裡的服務品質下降。但還是有一些像這樣的早晨,像是在熟悉的港灣下了錨,或在繞了無數個路口後終於出現的路標,讓我相信方向沒有錯,只要繼續走就好。




2.
最近週末,市場新來了賣燻鵝、燒鴨與白斬雞的攤位,攤主是兩位黝黑的大哥,一位沈默剁肉,一位親切招呼,我看著他們在攤位裡錯身、交換手上的物件,遇到買多的客人時,使個眼色詢問要不要多給一些肉?真懷念這樣的默契,讓我想起以前在吧檯裡,最美好的那段時光。

有次我和親切的大哥買了燻魚,他堅持多送我一條,說賣咖啡也很辛苦。回到吧檯馬上做了一杯黑糖拿鐵過去(這應該是不會有人討厭的品項),因為還有客人在等以及害羞,只聽到轉身過後不久,大哥在後頭喊著:「幹嘛那麼客氣啦!」

可惜,大哥的燻魚有夠難吃,上班又不常有時間在裡頭爽吃帶骨的鵝肉,所以後來我並不常去買,但偶爾經過攤前,看到趁清閒時正在啃玉米或是吃便當的大哥,彼此打聲招呼或點個頭,我很喜歡這樣的互動,也是一種默契。

所有關係中,我們了解,靠近,揣測,受傷,不斷反覆。默契像一道流星,經過時,會微微照亮附近的空間。




3.
Nana離開前說了一句:「子淇謝謝,原本心情很差,來了這裡心情好很多了!」謝謝Nana,妳的這一句話,也讓我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好。




4.
涵涵在等待她點的綜合蔬果汁,在一旁的我因為整日的忙碌有些疲憊地出神,果汁攤阿姨把果汁交給在旁等待的情侶時,不知道說了什麼,那對情侶開心地笑著。好美的畫面,這是服務業最美好的部分。




5.
疫情下的餐飲業,不,其實在疫情根本不算爆發的台灣,只能說是因為服務島內爆量人流而疲憊不堪的餐飲業吧。上次在YAYOI,親眼目睹外場把條碼掃描器當成額溫槍幫一位阿伯量額溫,阿伯額頭上出現刺眼的白光(後來不斷想著,阿伯是否會在那瞬間,覺得自己要升天了呢?),店員才發現不對,連忙說了聲:「啊~拿錯了!」在兩秒之內就換回額溫槍,嗶嗶,36.2度!若無其事地帶阿伯入座。整個過程ㄎㄧㄤ到不行又專業無比,非常二零二零,我和涵涵在後頭一直憋笑直到入座,也直到那時,才聽到廚房傳來一陣爆笑,覺得好溫暖啊。

今天則是在和家人吃飯時,看到服務生在中途過來整理碗盤時,突然對著立正呈告別狀態,對著全桌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謝謝~掰掰~」,然後就飄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想著他應該已經連上好幾天班,中間還卡了個連假,才會變成這樣的喪屍吧,真是心疼又好笑。



6.
《悼Harold Budd》
Harold Budd對我而言,有點像是Paul Weller或是Morrissey,他們常常以一到兩年的頻率產出作品。Harold Budd甚至有點像村上春樹,沒solo時就跟別人合作,或是做配樂。好久以前曾和阿靖聊到這樣的創作者,靖哥說他是充滿感謝的,即使未必每張都是好的作品,但他們並不畏懼讓人們知道他們當下的狀態,而能持續聽到他們的音樂,更讓人感到被陪伴。對啊,像我總是幾乎戲謔地跟朋友說:「Morrissey這張真的還好ㄋㄟ。」但心底其實是非常感謝的,在新發行清單中看到這樣的名字,是令人安心的存在,像一座山的背影讓我追隨。

所以今天清晨看到Harold Budd因新冠肺炎併發症離開的新聞,一時有些難以接受。前幾天才聽著他和Robin Guthrie合作的新專輯《Another Flower》,想著「伯伯,很好聽!但實在跟之前的有點像ㄋㄟ!」,現在想到之後再也聽不到,新的,這樣的音樂,有些難過。

聽過的所有專輯裡,最喜歡的是他在2003年發行的鋼琴獨奏《La Bella Vista》,像是預先準備給2020年的抒情與撫慰。Budd爺爺,希望在那裡,也有一架美麗的古董史坦威鋼琴陪著您。



7.
《TENET》
在天能上映當天,和涵涵走出電影院時,被她罵的同時,心中確實也是:『我到底看了三小?』的複雜感受。身為在星際效應哭爆的諾蘭粉的我,看之前一直跟涵涵洗腦一定超好看,甚至說出什麼「今年最重要的電影!」這種鬼話(難怪被罵),這是一部我無法說出「好不好看」的電影,於是才找媽媽再看一次,想試著釐清那樣的感覺是什麼。

天能龐大的資訊量讓觀眾很難消化,甚至還希望觀眾樂在其中。看了第二次之後更清楚的是,我想導演根本就沒有希望大家完全看懂,可以接得住六到七成故事走向就夠了,幾乎是刻意的不讓觀眾之後所有的來龍去脈。唯有如此,才能得到這麼特別的觀影體驗。才能沈浸在「不要去理解它,感受它。」(即使我感受到的,像是完全聽不懂老師在說什麼的放空。)

而很多人討論的情感面薄弱的問題,確實也是我認為天能沒有做好的部分,尤其是主角約翰·大衛·華盛頓的演技,我不喜歡他一直都這麼探員式的「專業」,他人生第一次面對可以逆行的時間,卻很少展露出懷疑本質的神情或展現脆弱,只一股腦地,威爾史密斯式的衝衝衝,一開始就太自信,讓後來即使得知天能組織是自己所創立,也難以顯得更自信,讓人難以投射情感。在動作片中,主角面對巨大的轉折,卻以少量的情感戲份展現強大的情感張力,想起的是在《007首部曲:皇家夜總會》中的丹尼爾·克雷格,他失去薇絲朋時的黯然,以及之後變得冷血無情的改變(成為我們熟悉的龐德),你會相信一部分的他真的徹底被傷害所改變,與他一起感到感傷。

反之,羅勃的演技(雖然他在受訪時說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演什麼,那就歸功於長相好了),在極低的發揮空間中,某些瞬間的眼神裡,展現出剛剛好的滄桑,那好像知道什麼卻又不能明說的感傷,讓你很難不喜歡這個角色。

天能很特別,我完全可以理解所有的喜歡與不喜歡,客觀來說我認為天能並沒有把故事說好,但以時間為主軸的拍攝嘗試,確實創造了非常特別的觀影體驗,好像可以稍微理解為何諾蘭要做這樣的嘗試。

如果你也喜歡關於時間與挑戰祖父悖論的電影,強烈推薦2014年由伊森霍克飾演男主角的《超時空攔截》,非常獵奇,非常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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